衛城的一家飯莊，一層吃飯的全是身穿粗衣麻布的平民，他們手裏捧著一個碩大的面碗，吐嚕嚕地吃著面，只是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屋子一腳的一桌客人，確切的說，是這桌客人中的三個女人，美艷無雙、各有千秋。

這桌坐著的四人，就是前來吃飯的柳雲、姜玲、杜英和秦小冉。

秦小冉虎視眈眈地看著周圍的人，似稍有不對就要大開殺戒。反而杜英，既來之則安之。

柳雲輕咳了一聲，“小冉姑娘，好好吃面。你越用殺人的眼光盯著他們看，他們吃得越帶勁，你不覺得嗎？”

似在迎合柳雲的說法，有個顧客把碗一擡，大聲吩咐道：“小二，再來一碗寬條的！”

秦小冉收回了目光，憤憤地說：“要在平時，他們敢這麽不敬，早就讓他們吃苦頭了！”

“怎麽能這麽想呢？”柳雲說道，“受人矚目是因為你漂亮啊！雖然他們都是平民，但欣賞的權利還是有的吧！”

秦小冉還沒有出聲反駁，姜玲就已經幽幽地開口：“能在他們欣賞範圍內的事情可以做，不在欣賞範圍內的事情，他們想都不敢想。”

柳雲、杜英和秦小冉就一同看向了姜玲。姜玲繼續說：“我一直想知道，人在毫無希望下的生活狀態，現在，我已經看到了。”

“他們沒有希望，所以，科技極其落後。這種狀態下的人，不會想著如何改變自己的生活，不會想著如何獲得更多的權益。他們只會想著如何得過且過。”

柳雲心中默默點頭，這裏的科技確實落後，也就是地球上明清時代的水平。當然，這也很好理解，這裏身懷勁氣的人，更相信自己的能力，這種想法深入骨髓，對科技這些所謂的外力便不屑一顧。且，這個世界的上層統治者清楚什麽樣的發展水平更利於他們的管理。

姜玲看著杜英和秦小冉迷惑地眼神，笑著說：“我和清王殿下一直生活在森林裏，等於剛接觸這個世界，所以，一切都想問一下為什麽。”

杜英和秦小冉了然地點了點頭，她們覺得姜玲的看法很新奇，對於她們來說，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，自己這樣有勁氣能力的人，就該鮮衣怒馬的生活，而這些賤民，就該如此卑微的活著，自己可以隨時拿走他們的任何東西，包括生命……

至於她們對姜玲的看法，雖然姜玲身上沒有任何勁氣，但是她的謀略和對事物的很多看法，都讓杜英和秦小冉覺得耳目一新，潛移默化的，對姜玲反而十分的看重。

姜玲問道：“恐怕，現在這些平民所掌握的科技，也是上層的能力者灌輸給他們吧？沒有希望的人，只會退步，哪有可能進取？”

杜英想了想，冷著臉點點頭。秦小冉則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說道：“是呀是呀！沒有我們對他們的施舍，他們哪能活得如此人模狗樣？”

柳雲心道：恐怕這些科技也全部來自地球，這個世界的能力者更註重個人的修為，而這裏的平民都在得過且過。科技，他們哪會在乎？所以，柳雲和姜玲來到這個世界，接觸這個世界，發現這裏的生活方式和古時候的中國有頗多相似之處。

柳雲又擡頭看了一眼姜玲，這點，恐怕她早就已經想到了。

“但是，這些平民在某一方面，還是有頗多想法的。”姜玲說道。

柳雲、杜英和秦小冉都用求知的眼神看向姜玲。

姜玲繼續說：“吃和性！我們這幾天一直在吃面，但不論是他們吃的，還是我們吃的，卻沒有一次重樣的，味道還都很不錯。這裏的平民妓院數不勝數，甚至速配館也多如牛毛。”

“之所以這樣，也很好理解。”姜玲毫無感情地闡述著，“他們不敢穿靚麗的衣服，不敢住豪華的房子，不敢特立獨行，怕引起能力者的註意和惦記，這對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事。衣、食、住、行四大基本生活元素，只剩下了食，他們又能在這裏找到一絲享受的感覺，還不會被能力者惦記，自然趨之若鶩。至於性……”

姜玲停了下來，她意識到自己畢竟是個女孩子。柳雲接口緩緩說道：“食性，色也！這是另一個不被惦記又可以享受的方式。”

姜玲點了點頭，柳雲補充道：“但，只是這樣，和畜生又有什麽區別？”

姜玲和柳雲的話，顛覆了杜英和秦小冉的感官。不是她們不夠聰明，只是因為她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狀態下，忽略了很多事情的因果，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，且，她們也從不會以平民的角度去思考這些，這對她們來說，沒有意義。以前意識不到，只緣身在此山中……

四人都安靜了下來，只聽到旁邊的人在“吐嚕嚕”地吃面。

一會兒，姜玲幽幽開口：“一個知因果，懂世故，谙善劣的君主，會帶來更多的驚喜吧！”

柳雲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姜玲，心道：她這是在幫我拉攏人心？還真是一個隨時隨地都在把握機會的人。

杜英和秦小冉心中起了小小的漣漪，也只是小小的漣漪，她們都有自己所持的立場和身上所兼的任務。

柳雲輕咳了兩聲，壓低聲線問道：“都吃得差不多了吧？”

姜玲、杜英和秦小冉只是看著柳雲，不點頭也不搖頭。

“出來得匆忙。”柳雲說道，“所以沒帶多少銀兩，上次吃飯已經用完了，你們誰帶銀兩了？”

沒等姜玲、杜英表態，秦小冉喜上眉梢，“這麽說，我們可以吃霸王餐了？”

柳雲很詫異，心道：好像你一直盼著似的。嘴上趕緊說：“不是……”

還沒等柳雲說完，秦小冉已經一拍桌子站了起來。

“小二！”秦小冉大喝一聲，“你們家的面為什麽這麽鹹？還有，面裏連一塊肉都沒有，好意思說這個是素面？”

店小二：“……”

秦小冉再次拍了下桌子，“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？你瞪著我又是什麽意思？你是想劫財還是劫色？看你呼吸急促，面色紅通，目露兇相，是不是被我識破了，準備殺人滅口了？”

柳雲心裏讚嘆：這帽子扣的，夠魔性！杜英已經站起身率先走出了飯館，柳雲和姜玲也一臉坦然地跟在了杜英的身後走了出去。

店小二一指柳雲、姜玲和杜英，“你們……”

秦小冉一掐腰，冷漠地打斷店小二的話：“胃口夠大啊！打我一個人的主意還不夠，還要把我們四人都留下，連男人你們都不放過，畜生！”

柳雲趕忙加快了逃離的步伐，心道：什麽叫男人都不放過？這麽伶俐可愛的小姑娘懂得未免也太多了一點兒吧？！

“還有你們。”秦小冉不依不饒，“你們不好好吃面，看著我做什麽？”秦小冉又把戰火燒到了旁邊食客的身上。

飯館裏的吃面聲戛然而止，這些食客心裏也很憋屈，你這麽搶眼，想不看你都難啊！但所有人還是趕緊低頭，恨不得把臉紮進面碗裏。

“現在都不看我了！是不是因為做賊心虛？我明白了，你們和這家黑點是一夥的。你是他們的幫兇！你們欺我年少無知、欺我本性純良、欺我賢良淑德……人心不古，人心不古啊！”說罷，秦小冉悲愴地看著飯館的頂棚。

這些食客，這回連面也不吃了，因為胃在抽搐。同時，心中郁悶：我到底應該看哪？

店小二像生怕刺激到秦小冉，輕緩地說：“姑娘，你們是不是……”

“不是！”秦小冉生硬地打斷道，“我什麽都不會說的，你們什麽也問不出來。就算你們嚴刑逼供，就算你們千金收買，也絕對動搖不了我的決心。收起你們齷齪的念頭，你們這些人渣！”

這回，飯館裏徹底沒人說話了，也沒人看向秦小冉，甚至連吃面的聲音都沒有了。

秦小冉覺得很無趣，好像受到莫大屈辱般，說道：“我說你們的話夠惡毒了吧，怎麽……你們沒有一點兒反應呢？來，動手來抓我，來打我呀！”

飯館裏更安靜了……

秦小冉十分氣憤，一揮手，“我們走！”呼啦，從店裏站起十來位，都是秦小冉的隨從，跟著秦小冉出了飯館。

秦小冉很唏噓：本來想拆店的，可是，沒給我機會啊……她快步追上了柳雲、姜玲和杜英，一臉的欲求不滿。

柳雲輕嘆口氣，“我們身上的盤纏都沒有了，難道下一頓還要吃霸王餐？”

秦小冉撇撇嘴，“沒意思，吃霸王餐很沒意思。”

姜玲從柳腰上摘下幾個袋子，回道：“我有，還很不少。”

柳雲瞪大了眼睛，“那你剛才不拿出來？”

姜玲無所謂地說：“本來想讓小冉妹妹發洩一下的。只是，低估了這些平民的懦弱。”

秦小冉又掛上了天真無邪、人畜無害的笑容，“還是玲姐姐好。接下來我們去哪？等到了那，玲姐姐再找機會，讓我發洩一下也不遲。”

姜玲輕笑著，有些寵溺地看著秦小冉說：“接下來，我們去蒙將軍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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